从2003年2月24日《山东科大报》(总第431期)刊登我的油画《三月》至今,已经度过了整整20年的时光。在这期间,100多幅油画作品在校报上发表,对我是一份难得的认可和激励。这些画陪伴着我酸甜苦辣的平凡生活,也见证了科大阔步向前的辉煌历程,作为科大人,我无比骄傲和自豪。
一个贫穷农村家的孩子喜爱和追求艺术,不是一件浪漫和潇洒的事情,其中的无助、苦闷、彷徨、绝望、挣扎和煎熬都深深烙印在心里。记得齐白石在他的《白石老人自述》中说:“穷人家孩子能够长大成人,在社会上出头的真是难若登天。我是穷窝子里生长大的,到老总算有了一点微名,回想这一生经历,千言万语,悲感交集……”很有同感!因此,在自己的人生信条里,我一直坚守认真做人,踏实做事,尽力而为,不狂妄,少张扬。
我选择并钟情油画,源于它的丰饶、凝重、饱满、苍润,以及它的大气磅礴与深度震撼,它为我提供了一方燃烧和释放激情、展示思想和灵魂的舞台,在这个五彩缤纷的舞台上,我重建并开拓自己的精神家园,构筑梦想时空维度与秩序的换置,锻造人生情怀与情操碰撞的生命时光,努力经营和创造一个更好的自己。
刊登在《山东科大报》上的油画作品,静物和花卉占了很大比重。之所以对它们情有独钟,是因为我发现其中孕育着艺术语言的丰富性、多样性、独立性和多变性,它们使我借此打开了一个无限广阔的神秘而又自然的审美视觉领域。再者,从静物和花卉身上我寻觅和把握住了与性格和心灵相契合的机缘,它们自然、朴实、超然、从容,每每让我心醉和感动,我把创作当成生存并努力着的记录和见证。因为我认为,艺术就是我的乐园,作品就是我的身份证,这个世界曾经怎样对待过我,我又怎样解读这个世界,在我或不厌其烦精雕细刻或痛快淋漓恣意挥洒的画布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和静物与花卉不同,以泰山为主题的风景系列油画创作承载了我对大自然、对生命现象乃至对社会和人生的别样情怀,我追求那种对人对己深度的灵魂冲击,力求在表现自我情感时与自然精神契合,化作自然的灵魂,从而获得艺术的生命。
生活在五岳独尊的泰山脚下,对登山的感悟和体验得天独厚,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位真正的登山者,每征服一座山峰,心里都有一份无比的安慰和快意。齐白石老人在说到自己的创作时曾说:“我所画的东西,以日常能见到的为多,不常见的,我觉得虚无缥缈,画得虽好,总是不切实际。”他有诗云:“我亦人间双妙手,搔人痒处最为难。”齐白石的创作理念对我油画风格的形成和创作心态产生了重大影响,我在自己的作品里,注重心灵的深切感受,色彩的意象表达。从写实到写意,从写意到表现,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勇敢地进行 “衰年变法”,这是对自我的救赎和超越。
《最美逆行者》和《抗疫图》是我主题性创作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著名评论家桑干在《为卓绝时代创作卓越作品》一文中评论道:“他的《抗疫图》成为中华民族魂的新凝聚图册,先由《中国民族博览》隆重连载,在全社会引起热烈反响,后被山东第一医科大学校史馆郑重收藏,成为见证历史、弘扬大医精诚的和璧隋珠。这一件作品,源于爱的表达,成于对国家对人民的无限忠诚。美术家与白衣战士心心相印的力量,是这件作品独一无二的构成要素、有国才有家的表达,从来没有如此精彩与独特!《最美逆行者》成为中国抗疫与中国美术的双重标志,卓绝时代必有卓越作品……”
选择绘画最大的益处,或者说绘画给我的最大乐趣,就是它能让我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孤寂与忙碌里,默默地与命运和现实抗争,静静地埋首努力。深知自己选定的路是一条“光明的迷途”,既不易到达,也无法终止,但依然信任并坚守自己的工作态度,虽然看上去像是作茧自缚,却总比钻进别人遗弃的茧壳里得意洋洋、孤芳自赏更有挑战和价值,毕竟这样还留有破蛹化蝶的希望。寻觅和探究艺术语言的摸索,每每给我自信和激励:我坚持住了从俄罗斯功勋艺术家康恰连柯那里学习和借鉴来的创作理念和表达方式,这使得我的作品里面蕴含着我的精血和气节,而有别于其他任何人!
黄永玉曾说,画画的人永远是个孤独的行者,他要对付自身身旁世界所有的惊涛骇浪的人情世故,用极大的克制力维持创作环境的宁静安详。而这种宁静和安详的背后,要做怎样的反向努力,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面对瞬息万变的崭新时代,忙忙碌碌不轻言放弃的我,身份和现状将作怎样的定位常常让自己在憋屈与矫情之间欲言又止,无奈而尴尬。
回首30多年艺术探寻和攀登之路,起伏和曲折始终伴随着我,兵荒马乱,水深火热,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孤寂的状态、边缘的位置连同曾经愤怒的绝望和时常至诚的感恩,威逼着我超脱一切世俗的成败和所有个人的恩怨,独享一份宁静的孤独。在那份自由和宁静里,执着于自己的选择和承诺,抬头看路,低头做人,顺其自然,尽力而为,花开花落,甘苦自知;心无挂碍,无欲则刚。
选择了艺术,就是选择了一种命运,一种既多情又无情,既沉默又炫耀的悲喜交加的命运。这是一种幸运和幸福,有时也是一种无法解脱的痛苦,但我始终坚信:一个普通的灵魂,也能走得很远,尽管那里或许并不热闹和繁华,甚至也不属于中心和主流。
从事艺术创作30多年来,我一直抱定这样的想法,把对艺术的认识和理解,把自己的人生追求和人生价值都体现在作品里,这条路尽管并不平坦,但钟情和挚爱催促着我锲而不舍的脚步。于是,我不断审视自己生活和生命的坐标,以勤奋和执着作为探寻自己艺术角度和艺术语言的代价。这些探寻的痕迹,留在了《山东科大报》刊登的100多幅油画作品上,也刻在了我激情燃烧的生命里。
100,是个很圆满的数字,也是一个很吉祥的结果。千帆历尽,初心依旧,尽心尽力,无愧无悔,苦尽甘来,坦然心静;丹青不知老将至,笃行不怠更奋发,余生力争画出一个更好的自己,行稳致远。
20年前的第一幅油画,画了迎春花,最近在总第1218期刊登的是荷花,在对各种花卉的沉醉痴迷中,走过岁月,走过我自己。迎春花,虽惊艳,却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花的魅力传奇,也是我情怀与品格的写照!
每年给新的一批学生上艺术公选课的时候,我都会挑选100幅画放在ppt上给他们看,并告诉他们,100的用意,除了对艺术100%的热爱,还有100%的努力和付出。顷刻间,台下就会爆发出不绝于耳的惊叹与尖叫,那些声音听起来很美妙很温暖,让我兴奋和激动,给我信心和力量。(作者:陈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