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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分裂无止境

呱呱坠地，医生踏在血水上宣告

——是女孩！

天光迸射，分生身如红海

镜中影像有了认知

冷眼看她俯首言是，柔顺如仪

 

宗族家谱中没有名字，依然要

“认识你自己”

同姓氏的外人

妆点幸福的爱宠

或者招来弟弟的

一个希冀？

 

要听话——很听话！

梳头扎辫子，就像

粉饰者打扮历史

相信微笑就能变成

一朵有根的花

如顺应天时那般

绽放，按部就班地成为

同一型号的产品，塞进保鲜盒

防止过期

 

娃娃背着娃娃

过家家转眼成了成家

摽有梅，美化履历完成

斤斤计较地交易，好在

古老的以物易物，不算

掉价，适度饮鸩止渴于

交杯之后，千里搭长棚

散了，新娘拖拉着巨婴

回归新的囚笼，圈养

剩下的人生

 

还没等同于儿女

就抱起了儿

撕裂自己

换一声妈妈

隐身了所谓伴侣

下线，敲不亮的头像

自始至终悄无声息而

儿啼嘹亮，从此

看遍每一个凌晨

一点两点三点四点

点点，不是离人泪是

臻首白雪，冷心杨花

 

一手一个尚还不够

定要再加一肩背篓

玻璃顶高同云层

审视的目光隐隐压下

——不予录用

雷声滚滚审判命运

蜷缩在巢早已

僵卧于风雨

 

那么统统舍弃

从子宫到自尊

从夏娃到下架

火刑！被审判的女巫

没有羽衣也没有扫把

双翼遮处，根根拔下

谄媚者献上冠冕

却为女王裹上双脚

束紧肋下

 

不得照影！菱花显现

衣衫妆造，被观赏的

消费主义或者同类相噬

使得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还要被“雌竞”两字

二次杀伤，安抚的女则

催促全部符号加班加点

为他者温柔煎烤

以三分熟的温柔

熬至油尽灯枯

 

白日纺织，深夜拆除

徒劳反复中命运蛛丝

翩然垂至最焦渴处

而内卷不容灵魂从此

上升，更无所谓诗情

春意，永恒，甚至虚无

 

放脚百年，心还没放

说踏入焚烧才是自主

何处不同于软红十丈

至少陵墓寂静可到清明

扬灰时一把白茫茫

就足够长歌当哭

 

若未纷飞，同林鸟注定

同眠并将名字镌刻于

同一块墓碑

虽还有先后从属，灵魂也

总算是得以休憩，可

喘息之间愕然发现

那些附加于身的名字

于己是切裂

却在另一半身上

镀就层层虚幻的荣光

 

最熟悉的陌生人群

谁都不识此处碎裂的人

哭丧不了她真实的一生

只待最后嘡啷一声

由一个他砸碎火盆

把生归还

向彼大荒

（作者：徐展）